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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首男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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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首男配

剛來的時候, 施瑯以為昌陽真如原主以為的,對施伯亦念念不忘,一生執著於一人。

後來他發現不是。昌陽意難平的因素有很多, 那份情意反而在其中不甚重要了,甚至因為斯人已成她人夫, 她高傲得不允許自己再有念想。

但現在, 看到施伯亦為疑似犯罪的母家出力,昌陽表現出了超出尋常的憤怒與失望, 這又讓他疑惑起來。

施伯亦若不再特殊, 昌陽為何反應這麽大?

初夏將至, 京都的雨水多了起來。施瑯繞著淅淅瀝瀝滴著雨水的回廊走到正院, 卻被告知, 公主去梧桐山院了。

他站在廊下猶豫了片刻。梧桐山院是北齊官學所在地, 入讀的學子不是學識過人便是名門之後。當年昌陽和施伯亦相遇,便是在那裏。

片刻後,檐下的青石水坑濺起一片水花……

山院建在城內的梧桐山上,山不高,景色卻很秀麗, 尤其在這個雨天, 煙雨迷蒙裏的山色頗有幾分南方婉約的韻味。

施瑯一路沿著石階上山, 在山院門口的轉角處, 看到了打著油紙傘,站在崖石邊看雨景的昌陽。

“公主。”

昌陽回頭。

“怎麽不打傘就上來了?”

施瑯走到她身邊, 接過了她手中的傘:“公主來這裏……是又想起了施伯亦嗎?”

昌陽看向煙雨霏霏的遠處,高高低低的人家在雨幕裏若隱若現:“來看看。”

“看什麽?”

“看——當年是不是我錯漏了許多事。是人變了, 還是我看錯眼了。”

施瑯也好奇:“公主眼中的施伯亦是什麽樣的?”

昌陽垂眼想了想,說:“清風朗月, 清澈如水,有施相的才華,沒有他的深沈。高雅君子當如是。”

施瑯:“公主說的人,也太好了一些。”語氣漸漸發酸。

昌陽一笑:“是,太好了。如今才發現他也不過一個俗人。當年說得義正嚴詞,輪到自己還不是想到處托關系?”

她一嘆:“我從前覺得,文臣當如施相,文士當如施伯亦。施相外交內治無不勝任,輔助天子利國利民實有大功。施伯亦則學富五車,文華燦爛,他能寫出高雅的詩,能作出行雲流水的好文章,世間一切到了他筆下,就帶上了清雅浪漫的氣息,不染俗塵。”

山風挾著雨絲斜斜吹進傘下,施瑯往前走了一步,擋在她身側,對她說:“聽公主所說,我倒覺得您將兩種人混淆了。”

“哦?”

“我以為您喜歡的是文士。文士可以無權,可以不入朝為官,但能流傳至今的人物,都有一份‘風骨’。風骨不是士人的風流無雙、學識才華,而是從古至今每一位明珠般的先賢都有的‘家國使命’‘闊達明徹’。您看歷史上,也曾有奸臣學富五車,有昏君學識難得,您每每想起無雙之士,他們有在其中嗎?”

昌陽聽得點頭,那種人她向來看不上。

“文士沒有一位是不染俗塵的,只是他們在紅塵之中,不改其心、其性。是先有他們的風骨,後有他們流傳千古的名品佳作。公主難過高雅文士變成了俗人,不如想想,他可能本就不是文士,只是一個有點才華的文人。書讀得多讀得好,就能成為文人,但文人不是個個都能流芳青史。”

說到最後,施瑯點題:“施伯亦有文才,但可能就是一個私心重、習慣了特權,對他人嚴格要求、對自己寬容以待的偽君子,不是您以為的高雅文士,公主不必為他難過。”

昌陽聽得正滿腔感慨,頓時卡在了那裏,擡眼看到他滿臉的小心思,失笑:“可算被你找到踩他的機會了?”

施瑯無辜臉:“公主何出此言?”

昌陽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軟肉,氣氛徹底放松:“你想錯了,我不是難過,我是生氣。我生氣一個高潔的人不潔身自好,淪落成看不見黎民只顧私情的權貴。就好像一塊美玉,徹底掉進了泥地。但如今聽你一說,也是,人長得好,文采再好,也可能是個佞臣,先有風骨後有文,我把他擡得太高了,不過一普通人耳。”

“就是,一個俗人而已。”施瑯用力附和。

昌陽真正被他逗笑了,實在看不出這樣胡亂吃醋的人,是說出剛才那番話,解開她心結的人。

施瑯見她終於笑得毫無陰霾,便知道她心裏的結徹底散了。他也懂了前世今生,施伯亦在昌陽心裏是什麽地位。

是初戀的情人,是向往的文士。但情人成為姐夫,高雅文士主動走進權鬥。她前世與施伯亦爭鋒相對,不是意難忘,是立場相對不死不休,也是粉絲塌房回踩的憤恨。

不僅前世要踩,這一世,她也會狠狠踩。

施瑯開始扮演起反派的小狗腿,又出起“壞點子”:“公主可曾想過,自己培養朝臣?”

昌陽的眼中閃過一道光,卻問:“怎麽培養?”

施瑯清清嗓子:“比如,讓樊輝樊兄重出江湖,參加下半年的秋闈。他滿腹經書,為人正直,原本是對官場失望才離開的,但以後的官場,不是有您了嗎?”

昌陽明明聽出了他那點小心思,但竟然覺得,確實是如此、很有道理。

樊輝還年輕,如此一生碌碌實在可惜,他出身低微,學的都是務實的東西,最適合他的路其實本就是科舉。

施瑯見她聽進去了,繼續說:“還有那位雲公子,伯府的嫡親子孫,他若回去繼承伯府,公主在勳貴之中也有支持的人了呀。”

昌陽伸出一指,對他勾了勾。

施瑯討賞地靠近:“公主覺得我這些主意如何?”

昌陽用力在他腦門上一戳: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!”

“哎呦。”腦門被戳了一個紅印,施瑯連忙直起身子委屈地揉搓,“我明明真心為你謀劃……”

“哼……”昌陽也不說這主意好不好,不信地瞟他一眼,轉身往山下走。

施瑯舉著傘追過去:“慢點,還下雨呢。您要是覺得前兩個主意不好,我還有一個主意……”

“這次去西南查案,不讓宗明世去,您自己去,怎麽樣?”

昌陽下山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。

她震驚地看著施瑯:“我去?”

施瑯:“或者宗明世可以去,但您也要同去。他辦事,您監督,不給他徇私送人情的機會。”

這個主意——太有吸引力了。

昌陽沈吟起來。

最大的困難是,父皇和朝臣大概率不會同意的。

但什麽都有第一次不是嗎?

心裏種下了種子,很快就生根發芽。昌陽不是個隱忍的人,想做什麽,絕不會壓抑,只會努力去達成。

兩人回到公主府,施瑯就看到她開始謀劃起如何同下西南查案。

謀劃的同時,她也沒忘記施瑯提出的另外兩個“餿主意”,找了時間,與那兩人挨個談了許久。

樊輝是決定做得最快的,談完第二天,他就閉了院門,開始溫書準備科舉,聽說半夜經過他的小院,都能聽到樊書生背書的聲音。

雲公子猶豫了很久,他不喜歡打理家業,只想閑雲野鶴不管事。昌陽給他送去兩名管事,又把他同胞親妹妹的境遇送到他面前。

雲家妹妹馬上要及笄了,但是哥哥不著家,後母面慈心苦,不僅至今沒有為她辦及笄禮的打算,連婚事都沒有認真相看,疑似想把她定給自己的內侄,一個紈絝子。

施瑯捏著最後幾章小說手稿去送準備回家的雲公子:“雲兄,就算回了家,也不要忘記我和公主都很想念你——的小說啊,你要是忙,下一章回的稿子我讓吳悠吳慮上門來取,不用麻煩你送了。”

雲闌:“……”作為被催更催得想躲到天上去的作者,“再說吧,可能太忙咳,沒空寫。”

“那可不行!”施瑯立刻變臉,嚴肅狀,“公主最近越來越忙,就靠你的小說解悶呢,公主對你如此優厚,你忍心讓公主失去唯一的快樂嗎?”

雲闌突然覺得肩很重,他不知道這叫道德壓力,只好說:“……我……盡力。”

原本慢吞吞打包行李的人,用史上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東西,頭也不回地跑了。

施瑯笑瞇瞇地回去找朝陽交差:“走了!我出馬,他是半刻沒停留。”

昌陽笑了一聲,又皺起眉:“現在就剩下西南這件事了。”

施瑯湊過去:“您覺得誰是最大的阻礙?”

“當然是施崢如這個老東西。”昌陽忿忿,“規矩對父皇和我而言,不算限制,但到了這幫迂腐老臣身上,是一點都不準破。”

施瑯輕蔑地說:“那是約束別人的時候,到了他們自己身上,我看他們幾個遵守?”

昌陽用指尖敲了敲桌面:“我有一計——先讓施伯亦如願,定下宗明世為欽差。”

施瑯想了想,緩緩說:“等到箭在弦上,您就捅破宗明世與施家的淵源,讓他立場不正。”

昌陽頗有種心意相通的暢快,眼睛彎成月牙:“不錯。”

施瑯問:“公主現在要做的是——”

“假意阻撓。”

施瑯:“你去阻撓,我給你打掩護,讓宗明世盡快被定下。”

“打掩護?你怎麽打?”昌陽好奇起來,施瑯有的人脈不都是她給的。

施瑯神秘狀:“你先別問,看結果如何。”

昌陽切了一聲:“還敢有事瞞我,三日不許來正院。”

施瑯垮臉,又快速恢覆: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公主不想我?”

“天天見,有何可想?”

“那我怎麽天天見你,依舊想你?一刻不見,就在想你在做什麽,心情如何?每晚回自己的小院,心裏失落無比。”

昌陽懷疑,他的關鍵是最後一句。

“想留下?”

施瑯眼睛一亮:“可以嗎?”

昌陽:“我這裏,還從沒人留過。”

啥意思,“你以前睡他們院子?那你今晚也睡我那兒去!”

他居然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!吃虧!

昌陽瞠目,用力戳他額頭:“想什麽東西呢!”

施瑯抱住人滾倒在榻上,將整個人裹進懷裏:“不管,反正今晚我要留下,你不許不同意。不同意就說明你還想著施伯亦!”

昌陽現在想到這個人就厭惡,立刻踢了他一腳:“別給我提他。”

“那我要留下。”

昌陽被他磨得有些臉熱,掐住他的臉給他按下暫停鍵:“留下可以,但你可想清楚了,今晚留下,你就一輩子留下,想出公主府,以後不是你想就行了。”

施瑯不懂:“有何區別。”

昌陽眼神深了深:“我的規矩,留下了,就不可能像樊輝雲闌那樣說走就走。”

施瑯抱緊了她,低聲說:“從沒想過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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